傅奕柒。(高三暂休)

愿于盛夏重逢

猫馆咖啡

*半现实。

*私设。

*可能OOC。


(1.4w+长文预警。)

 

 

01.

“十周年快乐!”女孩们最后一次碰杯,然后三三两两走出酒店,一起往离这里大约十多分钟路程的生活中心走。

这几天是SNH48最早两支队伍成立的十周年,很久没有放松的成员们索性趁周年公演结束好好放松一下,于是最后就成了上芭全员的私下聚会。

地点是公司大型聚会最常去的酒店。

十周年,可惜的是那年建队的开拓者,没有几个能到场。

大家默契地都没开直播,也没发口袋,任性地与粉丝们“失联”一整晚。

许佳琪因为明天还有行程,所以没喝酒,很清醒地走在夜色里。

戴萌应该在等走在最后的莫寒,身边是三两凑在一起聊天的小后辈,有成员在录vlog。才毕业了三年,新来的,或是当时在团内就不太了解的成员竟占了多数。

入秋后上海的夜风很凉,走在这条曾走了无数遍的街道上,周围的熙攘都与她无关。

也许当初那人没选择离开,或是她们有机会回到最初,是不是还会有人傻乎乎地把薄衫往她身上披啊。

可惜,回不到过去,傻乎乎的人儿也不在身边。

慢慢呼出口气,把冰凉的双手插进卫衣口袋。

“kiki!”身后戴萌喊她。

许佳琪顿了步子,微侧回身等她。

“不等莫莫了么?”两人并肩往前,许佳琪调侃道。

“她就在后面,我这不是,看你一个人孤单,来陪你嘛。”

许佳琪回头看去,莫寒在和艾斯兔的小后辈聊天,见她回头,弯着月牙眼冲她笑笑。

戴萌酸溜溜地瞪她。

“吃醋不带你这么吃的啊,至少你俩现在确定关系了,别边虐狗边用这种眼神看我啊。”

“好嘛。”戴萌对于“确定关系”这一点很是自豪,虽说……花了快十年的时间。

许佳琪抬头望了望天,厚重的云层把星和月遮得严严实实。

“对了,你上次托我帮你整理的资料,我已经发给你了。”戴萌也把手插进口袋,实在是太冷了些。

“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停步等莫莫走过来,然后借她那个毛茸茸的口袋暖暖手。”戴萌这么说着,然后从好友的眼神中读出了“那你还不快滚”的意味。她摸了摸鼻头,决定不继续作死,把话题拉正:“所以我还是不明白。”

“不明白什么?”

“不明白过去了两年,你为什么突然要找五折当初不告而别的原因。”

“不是突然,我一直在寻找。我也问过公司,却始终没得到答案。”

“可是这些资料里,得不到答案的。”

许佳琪没接话。

“那些资料我全都看过了,那些私联、恋爱等等猜测通通都是假的,什么得罪圈内大人物,更是扯淡。那些黑粉扒出来的所谓‘实锤’,有些图片上的人压根不是她。

“换句话说,吴哲晗那个傻子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违约行为,违反偶像准则行为,让公司要与她解约,并让她与娱乐圈再无瓜葛!”

戴萌有些激动,声音略大了些,惊动了附近走着的小后辈。

莫寒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,而后示意小后辈们没事。

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戴萌重新小声下来。

许佳琪垂下眼帘:“她嘴上从不多说什么,可她……是真真切切热爱舞台啊……我不信,不信她会无故离开……”

“可……难道真的要找到她犯了什么错误,证明她是不得已退圈?那你……”

那你究竟是盼着她好还是不好啊?

戴萌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许佳琪口袋里的手陡然捏紧,迷茫与无措疯狂上涌。

她固执地认为吴哲晗不会轻易离开。

但现实是,吴哲晗走得干脆彻底。

解约,退圈。

消息一出,议论纷纷。

恶意的揣测、指责,过往所有一切都可以拉出来反复评说。

但吴哲晗走得彻底,没有任何声明、澄清、反驳,与娱乐圈断得干干净净。

有人说是默认那些揣测,而后与伤心欲绝,战力直线飙升的哲推撕得死去活来。

娱乐圈有一大特点,形象点来说,就是新陈代谢旺盛。

而今吴哲晗离开两年,若不是点开以她名字命名的超话,还有残留的粉丝,零散的帖子,搜索她的名字,还能跳出那个带着官方认证的账号,大抵没剩下什么人能想起,娱乐圈曾有过她吧。

“嗡”握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,戴萌低头看去,蓦地一顿,很快恢复正常。

很快又跳出几条消息。

戴萌看完,将手机放回口袋。

许佳琪低着头往前走,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番。

“kiki。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啊,”戴萌顿了顿,“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?”

许佳琪脚步微顿。

戴萌扯了扯衣角,又不知如何说下去。

莫寒轻轻握住她的手,冲她点了点头,示意她接下来由自己说。

“其实当初我问过她原因的。”莫寒轻声道。

“她……怎么回答的?”

“‘原因吗?非要有了话,应该是厌倦。’这是五折的原话。”莫寒语气平和,“你说的没错,她热爱舞台,所以厌倦的从来,也永远不可能是舞台。”

“是娱乐圈吗?”许佳琪侧头望她。

“所以其实答案很简单,”莫寒迎上许佳琪的目光,“当有一天,对这个看似光鲜亮丽,实则污浊不堪的圈子的厌倦,达到比对舞台的热爱都深的时候,她选择了离开。”

许佳琪慢慢移开目光。

“是这样吗……”

可记忆里的吴哲晗,不是这样的人,如果只是厌倦就可以将热爱打败,那过往默默无闻里苦苦坚持过的岁月,又算是什么?

戴萌握紧了莫寒的手,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没能开口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2.

“戴萌能瞒过kiki吗?”蒋芸瞥了眼桌上亮着的手机屏幕,怀里白猫蹭了蹭她的手心。

“也许能,也许不能,不过不是还有莫莫嘛。”高挑的人儿微弯下腰,拧干手里的毛巾,然后摊开晾在一边。

蒋芸站起身,将白猫放进猫柜里:“行吧。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?”

“收拾完了,可以走了。”吴哲晗脱下店员服,换上薄外衣。

蒋芸将手搭在门上,犹豫一下,开口道:“没想过坦白吗?”

“想过。”吴哲晗一向不太会撒谎,索性实话实说。

蒋芸收回推门的手,轻挑了挑眉。

“两年前,她在事业上升期,告诉她,依她的性子会怎么做呢?回上海,向公司要说法,还是……”吴哲晗顿了一下,眸光柔和:“那个笨蛋,会又想劝我留下,又觉得不该劝我留下吧。”

“你们俩半斤八两。”蒋芸把手插进口袋,轻靠在门边。

吴哲晗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那个“笨蛋”。

“她想要更大的舞台,她有将要实现的梦想,前途光明。我不是没想过告诉她一切,想过在最无助的时候,她能陪我,或是给我一个最简单的拥抱也好,但……那太过自私,我不能,也做不到。”

“那如今呢?两年前你瞒着她离开,到如今,还要瞒着吗?”

“猫馆咖啡对任何人开放啊,”吴哲晗推开另半扇玻璃门,“我在等她,亲口问我。”

蒋芸望着她迈步出门,替自己抵住即将闭合的门,摇了摇头,跟着走出。

玻璃门“咿呀”合上,又“咔哒”落了锁。

暖橙色的灯牌闪烁一下,悄然熄灭。

深夜的长街只有稀落的行人,两人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。

蒋芸默然走着,良久才低声道了句:“你这又是何必。”

“这可不像芸姐说的话。”吴哲晗抿唇轻笑。

蒋芸瞥她一眼,复又沉默,吴哲晗微仰起头,路灯映衬下的月光格外柔和。

“哎,你说,今年秋天这样冷,上海的冬天会不会下雪啊。”

那个笨蛋会不会记得多穿件外衣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3.

“叮——”手机振动了一下。

早就设置了消息免打扰,只有特别关心会有铃声和振动。

许佳琪下意识觉得是那个快有两年未见的人,慌忙从被窝里探出身,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,直到瞧见亮起的屏幕上没有那人的名字,才想起来特别关心还有另一个人。

“阿妈,睡了么?”

许佳琪瞥了眼屏幕顶端的时间,凌晨快一点,这小孩,又不好好休息。

懒得打字,又担心徐子轩有什么要事索性拨了电话过去。

“阿妈?”电话很快接起。

“络络,”许佳琪应道,“怎么还没睡?”

“你不是也没睡嘛。”

“嗯,因为昨天……”

“艾期兔十周年嘛,我记得的。”徐子轩接话道,凌晨也分外精神,语速飞快:“阿妈看到我转发的微博了么?”

那头该是开了免提,能清晰听见外放的音乐声,许佳琪也按下免提,点开微博切了小号。徐子轩转发的那条就在首页挂着,是一个游戏官方微博。

许佳琪这才想起来,那是下个月的行程,参加这个枪战游戏的线下活动,官方邀请了几组明星,游戏圈主播,方才那条艾特了络遥Haruka的,是公开邀请最后一组,COS圈小组。

徐子轩估算了她看微博的时间,适时开口:“很久没和你们一起出现在大众面前了,有点期待诶。”

许佳琪回想起她们都还在团内的时候,一起上公演,一起出外务,一起在台上说MC,“父子”俩都像傻乎乎的大型犬,会傻乎乎地冲自己笑,会和大家拥抱在一起。小孩会一句又一句重复唤“阿爸”和“阿妈”,也会委屈巴巴地喊“我想我没有家了”。

塞纳河是一条深不见底,处处是暗礁的河,她庆幸自己在这条河里游了八年,能够顺利毕业登岸,可很多时候,也还是会怀念大家并肩前行逆流而上的日子。

她退出微博,手机壁纸是当年S队的大台照,底板是奇迹的蓝色。

“我也很期待……”许佳琪握紧手机,低声回道。

“小分队的人都会去对吧?那戴叔叔,tako她们都在诶……”徐子轩突然想到什么,“对了,举办方说会给每个人留几张入场票,可以邀请家人,或者圈内外的朋友去,应该过两天就寄到,阿妈有想请谁吗?”

“还没。”脑海里率先浮现吴哲晗的名字,许佳琪摇头甩开这个念头。

“好吧,”徐子轩没多想,“阿爸你一定会给票的,我就不给她送啦。“

许佳琪没反驳,神使鬼差般地默认。

这些年联系虽没断,但因为各自工作,也没怎么见面, 许佳琪不提吴哲晗,徐子轩偶尔提及,她也只是如常回应,不知吴哲晗那处是如何,结果是徐子轩至今也未曾觉察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,也不知晓……

她们已近两年未有交集。

“络络。”

“嗯?”

许佳琪慢慢呼出口气,压下试图问出口的问题。

“最近过的好吗?”

“还不错,没你那样忙,也没阿爸清闲,就心是出COS啊,上漫展什么的。”

小孩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起来,几年间,在河里沉浮引出的病,已然好得差不多。突然觉得,有时候离开,也未必不是好的选择。

只是没法把离开做得那样轻易。

“早些睡吧,晚安。”

“阿妈晚安——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04.

 

睁开眼的时候,周围一片都还是黑的,只有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里,透出点儿远处昼夜不熄的霓虹灯光。

凌晨三点多。

吴哲晗盯着床头的闹钟发愣,思索如何确认这是不是梦。

确认出现实是因为疼。

头疼,针扎似的,密密麻麻的疼。

有点儿喘不过气。

花了一年多时间休养,换来半年安稳的睡眠,又在一夕间复发。

不太习惯诶。

费了点儿时间确认失眠这个事实,还有适应密集的疼痛,吴哲晗站起身去倒水。

冷风往宽大的睡衣里灌,掠起一片小疙瘩,吴哲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,却没有去披外套的想法。

晚间保温杯里的水还没凉透,就没再烧水,端着杯子缩回被窝,只开了床头灯,就着昏暗的灯光翻找床头柜里的药。

这个时间点吃安眠药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,有也可能会睡太沉而错早上的闹铃,干脆就不吃,就着半温不凉的水吞了一片止疼药,将水杯放连床头柜上。

熄了灯躺下。

望着头顶一片漆黑的天花板,确信是睡不着了。

真是神奇啊,明明只是提起许佳琪而己,三两句,都能让她失眠。

吴哲晗对着寂静的夜,叹了口气。

不自觉地去想那人,眼前全是她的模样。

十七岁的许佳琪,二十出头的许佳琪,变得成熟稳重起来的许佳琪。

长发的许佳琪,短发的许佳琪,黑发的、蓝发的许佳琪。

咧嘴笑开的许佳琪,委屈红眼的许佳琪,扯着自己衣角撒娇的许佳琪。

牵手从不安分的许佳琪,相拥永远温暖的许佳琪,曾在万众睹目下,微仰起头亲吻自己的许佳琪。

耳边是她喊自己的声音,人前端正板直或是转着调儿的“五折”,人后一声又一声软糯缠绵的“阿哲”。

通通都是她,除了她再无别人。

而后是六点半的闹铃,眼前人在铃声里消失不见。

又是新一天开始。

不知道还会不会失眠,也许,应该再去问问医生。

吴哲晗掀开被子,草草将头发扎起,起身洗漱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5.

 

执着寻求近两年的东西,一夕间有了答案,好像突然间再无可执着的东西,余下的空落,再繁忙的工作也无可填补。

之后是袭卷而来的思念,愈演愈烈。

“五折的猫咖离中心也没有很远, 想了话,就去找她嘛。”戴萌盘腿坐在地毯上,仰头望着贴满墙的照片。

许佳琪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发愣。

是很想这么个人,可是又怕见到她,怕见到她不知说些什么,怕许久未见的人变了模样,怕她永远温和的笑里,染上生疏。

许佳琪从没觉得自己爱钻牛角尖,矛盾又别扭。

除了对上吴哲晗。

墙上照片很多,最多的是早年S队的合照,也有当初青你2出道限定团的合照,小分队7Senses的合照,还有试图融入大合照中的零散几张双人照。嘴上不说,但这人是真的很念旧。

戴萌站起身,踢了踢有点儿发麻的腿,拉了拉床上的许佳琪:“快起来吧,十点的飞机,赶不上就麻烦了。”

许佳琪翻了个身,慢吞吞爬起来。

是去北京的飞机,参加超新星全运会节目录制。

这个节目出手意料的长久,如今都第六季了,每年都办,大小明星网红去的也不少,自家公司也是每年都有派人去。

这是许佳琪第三次参加,项目的花样多了,也更有意思了,却是没有19年那一场令人怀念。

那年她们一起参加比赛,一起坐在休息台上分享零食,一起趁闲暇时玩抓娃娃机。自己拉着吴哲晗的衣角,给她指想要的娃娃, 随性地把头倚在她肩上,伸手拿她的手机当镜子用……

可惜,那年的一切,都不会再有了。

飞机轰鸣而起,舷窗外的上海越来越小。

戴萌伸手拉下挡板:“补个觉么?”

“嗯。”

 

 

 

 

06.

 

“你盯着那张票很久了。”蒋芸将一杯咖啡放在吴哲晗面前。

吴哲晗将票收好:“抱歉。”

“跟我道什么歉啊?”蒋芸又好气又好笑,“不过说起来,这活动在杭州,明天下午就要开始了,你现在不订机票,来得及么?”

“我……我还不知道该不该去。”

吴哲晗捧起那杯咖啡,热度透过杯壁,攀上冰凉的指腹。

票是昨日戴萌送来的,活动宣传力度大,吴哲晗早就知晓许佳琪和徐子轩都会参加,只是没曾想送票的是戴萌。

“络络多半觉得kiki会给你入场票,那孩子最近忙,也没顾得上问你一嘴吧。”

那许佳琪呢?

吴哲晗没问出口,还是戴萌又往下接:“之前你让我同kiki那般说,之后……她好像变了些许。这儿大家闲下来都曾来过,独她一个,虽说,工作是忙,可也不是未休假过,却一次都不来寻你。如今有机会见面,我瞧着她犹豫数回,也还是没将票给你。”

吴哲晗低头不语。

“你说你们俩……”戴萌叹了口气,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往下,忽而沉默下来。

吴哲晗觉得有些迷茫。

她认识许佳琪至今,足有十二年,知道许佳琪喜欢什么东西,会为什么开心,会为什么难过,会为什么生气。看过许佳琪这十二年来的点点滴,看见她的喜悦,看见她的努力,看见她受过的伤。

可是有时候也看不清许佳琪想的是什么,也从不敢肖想那明明早已只剩一层薄膜,却迟迟未揭开的感情。

害怕一切的一切,皆是一厢情愿。

人心最是难测。

也包括自己的。

“票给你了,去不去自己定啊。”戴萌拉上口罩,“我就先走了。”

秋冬的阳光不太刺眼,暖意尚算充足,暖橘色的晨光穿过落地窗,洒满整间猫咖。

“问问你的心,别问想不想,该不该去,就问,想不想见到她。”蒋芸抱起一只猫坐在高脚椅上,侧对着阳光。

如何能不想?土气点儿来说,做梦都想。

年纪最小的那只白猫呜咽一声,缩进吴哲晗脚下阴影里。

蒋芸懒散地靠在持背上,像是会读心术:“想就去呗,我勉强同意替你看两天店。”

吴哲晗笑起来:“这是咱俩合资的店啊。”

“……”蒋芸淡定地抱着猫,“你是店长。”

“好吧,芸姐说的都对。”

“赶紧订机票吧你。”

吴哲晗很快订好下午的机票。

“叮铃铃……”门上铃铛响起。

来客人了。

吴哲晗站起身,准备接客。

暖阳下的一切都是柔和的。

那便去吧,去那个一切的起源地,去见那个想见的人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07.

 

活动会场后台挤满了人,只有留给女嘉宾的化妆室稍空些。

徐子轩坐在桌沿,倒不是没椅子,只是这样……可能比较……显腿长。

“我记得你前阵子头发是蓝色的?”许佳琪从镜子里瞧见身后的人,修长的腿半悬着,轻轻晃动,半长的黑发服帖地散在肩头。

还是像个小孩。

“诶,再野的小孩回来见父母也得收敛点儿嘛,就染回来了。”徐子轩嘿嘿笑着,半开玩笑道。

许佳琪僵了一下,没说话。

身侧化妆师的工作接近尾声。

该如何告诉她,自己并没有把入场票给吴哲晗,又如何解释,为什么没给呢?

徐子轩没得到回应,有点儿疑惑地望向许佳琪的背影。

“络络啊——”隔壁化完妆晃悠过来的戴萌号。

“戴叔叔啊——”徐子轩也号。

张语格扯住徐子轩,莫寒拽住戴萌:“你俩收敛点儿!”

张语格是7Senses小分队嘉宾,莫寒过来搭主持。

许佳琪上完妆,不由轻笑出声。

有那么一瞬间,好像回到数年前在那个小剧院公演前的后台。

戴萌望过来的眸光里笑意轻浅,更多的是试图掩藏却没什么效果的担忧。她知道自己未将票给吴哲晗,唤络络也是为了引走注意。

许佳琪别过头,感谢,又难过。

活动很快正式开始,许佳琪向来不太玩电子游戏,近来又忙,除了活动前被队支们拉着玩了几局基本上就没玩过,连规则操作也只是懂个基本的,主持人抛出的问题都被队友应下,许佳琪难得地缩在镜头角落神游天外。

间场有表演,小分队跳了新歌,也是跟举办方谈好的变相打歌。

效果看起来不错,观众的尖叫能掀破屋顶。

跳舞应当是许佳琪整场活动最专注的时候了,向来认真的人,罕见地在镜头下摸了鱼。

之后是主持人抽取观众,上台组队,与嘉宾们一起玩一局游戏。

“票号为……”莫寒捏着抽取的票,报出几串数字。

镜头切向观众席,徐子轩捂住麦,往许佳琪边上靠近:“那个是不是阿爸诶?”

许佳琪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很快在人群里找到她说的人,会场里也还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,帽檐压得很低,看不清脸,长发被帽子压的服帖,有几缕分出来散在肩头。

看过去的时候,那人正低头看票根,很快碰了碰身侧的人,似乎说了些什么,两人交换了票根,身侧的那人扬起笑脸,站起身往台上走。

分明是看不到脸的,可那身形与姿态,还有递出票根时瞧见的修长手指,都太像那个许久未见的人。

镜头很快切回台上,徐子轩没能得到回应。

许佳琪望向站在莫寒身侧的戴萌,戴萌抱着抽奖箱,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。

若是戴萌给的票,她应该有票号的印象吧?

世上相像的人太多,只是身形相似,也未必是她吧。

许佳琪收回视线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8.

 

吴哲晗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,直到镜头转回台上,才重新抬起头。

台上特意站在角落的人儿又一次神游天外。

许佳琪对待舞台和镜头向来认真,今日这番,太不像她。

可那幅眉眼,聚光灯下的一颦一笑,都只能是她,那个可以轻易在吴哲晗心底掀起涟漪的许佳琪。

许佳琪望过来的时候,吴哲晗正好低下头看票根,再抬头时许佳琪已然将目光移向别处。

她不知道许佳琪能否认出帽檐、口罩下的自己,也不想去猜测是与否。

好像能看到这么个人,不论她是什么模样,站在什么位置,认不认得谁,只要是她,是许佳琪,其它的一切,都不重要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9.

 

暮色四合,活动散了场。

“阿妈,你去哪儿?”

许佳琪拉上口罩:“洗手间。”

后台的洗手间不对观众开放,因而不会有什么人,但为了以防万一,许佳琪还是戴了口罩,顺手扣上了常服卫衣的帽子。

“哗……”许佳琪俯身洗手,没戴牢的帽子轻悄滑落。

再抬头关上水时,正对上镜子里身后走出的人。

别处都隐在口罩下,唯那一双眼睛,明亮透彻。

那一刻时光都凝滞了。

来人怔愣后转身就跑。

许佳琪跟着转身追去,没克制住自候咙深处的呼喊:“吴哲晗!”

可那身影消失得太快,只留下空荡的走道与拐角。

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眸,与过往和台下那人重合的身形,许佳琪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。

许佳琪停下脚步,茫然地呆立在原地。

而后试图问寻戴萌是否将票给了吴哲晗,临了,却什么也问不出口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10.

 

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
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啊……

跑得急了些,停下时帽子落了地,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,吴哲晗无力地问自己。

不知道是不是幸运,拐角处有一扇隐蔽的小门,也没上锁,若不是慌了择路,也不会误打误撞跑出了会场,没让许佳琪追上。

可若算是幸运,心为何堵得这样疼?

高挑的人儿蹲下来也只是小小一团,在天地间落寞又无助。

此前不知,原来思念这东西在重逢又错过时,最是疯长。

残阳染红了半边天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11.

 

“我从为你干脆就没去呢,”戴萌坐在高脚椅上,“结果你去了也不来露个面。”

吴哲晗正蹲下身添猫粮,长发用发圈随意扎了个低马尾。

“怕影响你们工作。“吴哲晗抬头笑了笑。

扯淡。

“你把你的黑眼圈遮一遮我就信。”

“很明显么?”

“……也还好。”

吴哲晗站起身洗手。

“诶……”戴萌放下见底的咖啡杯,“不是说差不多痊愈了吗?怎么还失眠?”

“只是单纯有点儿失眠,没什么大问题。”

戴萌狐疑地挑了挑眉,却没从她的表情里读出其它,只得道:“少喝点咖啡,影响睡眠,有什么事儿别老瞒着,认识这么多年,我你总信得过吧?”

吴哲晗乖巧点头。

“走了走了,”戴萌起身推门,“嘶,真冷啊今年。”

北风灌进温暖的猫咖店。

“听说今年上海很可能会下雪诶。”吴哲晗转向正在磨咖啡的蒋芸。

蒋芸望她一眼,不置可否。

“猜猜年前能不能下?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12.

 

将近年终,一年的工作近了尾声。

由于新年还有工作,加上春运太挤,小分队还有大部分团员都选择了留在上海生活中心,一起跨年。

“跨年要考虑出去过么?”戴萌背靠着练习室的大镜子,衬衣浸了一层薄汗。

许佳琪望着莫寒把一件外套“丢”给戴萌,眼不见为净地低头:“去哪儿?”

小分队如今发展颇为不错,早两年选秀、限定团给许佳琪带的热度不小,早就不是刚出道那会儿素面朝天也可以往大街小巷里跑的女孩了,若是在街头被人认出,那麻烦,嗯,可大可小。

“黄浦江边,之前出过外务那地儿,虽然市区不能燃放烟花爆竹,不过那儿可以看到政府特批的烟火盛会,有十多分钟呢。”

十多分钟,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容易满足啊。

“但那儿人不会很多吗?”

“会啊,”戴萌笑得没心没肺,“昏天黑地的,戴个口罩帽子,大伙儿忙着跨年,也想不到边上站着你这么个大明星嘛。”

“昏天黑地是这么用的吗?”

“呃,不是,这不重要,你要是愿意,用黑灯瞎火也行。”

这人绝对是故意胡扯不肯好好用词的。

许佳琪接过小后辈贴心递过来的温水,轻声道过谢谢,然后转头望向丢完外套重又去指导小后辈站位的莫寒。

“你什么时候这样惯着她了?”

“没惯着,”莫寒弯着月牙眼,“我也想去。”

所以拉我当电灯泡吗?

“团内也有不少人说会去,那块儿都熟,走散也无妨。”莫寒难得在带人排练时还这样温和,“权当放松吧,难得公司不管着。”

经济人姐姐大抵不会想到最能让人放心、稳重的大前辈,会带头做这种大胆的事儿。

去就去吧,放肆一把又何妨呢?

 

 

 

 

 

13.

 

“烟火盛会啊?我还以为芸姐你见多了迪士尼的烟火晚会,对这个没兴趣呢。”吴哲晗拉了拉围巾,戴好帽子,重新把手放回温暖的口袋。

蒋芸瞧着她全幅武装的模样,默默拉上外衣拉链,回应道:“ 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“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雪,不知道靠不靠谱。”

蒋芸慢吞吞往前走:“你怎么对下雪这么执着。”

“南方小孩你不懂。”

“……”

很想说,吴哲晗你多大了还是小孩啊?嘉兴在南方,常州、上海不也是吗?

前方不远就是黄浦江,已望见了江岸边的熙攘,看起来,相对于春节晚会,烟火盛会更吸引人点儿。

吴哲晗没说的是,她不是执着一场瑞雪,只是想和心心念念的人一起看一场雪。

如果她也在人群里,该有多好。

不过以许佳琪如今的知名度,出现在这样大人流量的公共场所,概率太低了些。而私自外出,也太过任性,不该是早就沉稳许多的人做的。

吴哲晗没想到的是,真的有人任性而为了一把,也不是一个,是一群。

所以,被戴萌拉住的时候,吴哲晗傻了眼。

“别瞪了,再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。”

呃,那有点可怕哈。

吴哲晗眨巴了下眼睛。

“你们怎么在这儿?”蒋芸问。

“来看烟火盛会啊。”

理由充分,无法挑刺。

“等会儿,”蒋芸往人群方向看了眼,“你俩都来了,该不会……”

“来了挺多人的,不过大家都有分寸,不会有事儿的。”

“出现在这儿已经很没分寸了吧?”

有点不敢想象若是经济人姐姐心血来潮去一趟生活中心……

“kiki呢?”吴哲晗低声问。

戴莫二人对视一眼:“说想自己走走,不过应该不会走太远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蒋芸看着吴哲晗钻入人海,回头看了眼戴莫。

觉得自己好多余,啧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14.

 

吴哲晗走进人群里,却不知如何在茫茫人海里找这么一个人。

不知往何方去,不知如何寻。

戴萌只说不会走太远,也不知不远是何限度。

信一回缘分,且走且寻吧。

吴哲晗往江边靠近,随意择了个方向慢慢走去。

周围一片喧闹,又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,零碎的槽杂声扰得耳蜗发疼。

无论是在团那些年,还是退圈这两年,除去粉丝包围和迪士尼之外,其实甚少走在人群喧闹的大型公共场所,一时间还真不习惯。

离江边约莫五六米处,吴哲晗倏地停住了脚步。

江岸边栏杆处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儿,双手随意地搭着栏杆,身侧近处没有旁人,在小家庭、情侣聚团的人群里格外突兀,又因夜色昏暗,也有不少人搭着栏杆站立江边,也就不太引人注意。

但那身影在吴哲晗眼中,便是周遭最惹眼的。

如若说世上相似之人千千万,火热的大明星亦有撞脸,依着一个夜色里的背影身形认人也太不靠谱,可加上那身衣服,吴哲晗便绝不会认错。

因为那是她挑的。

许佳琪年前自己搭了三套新衣,结果最终不知该选哪套过年,索性一股脑儿发给了戴萌让她挑。

戴萌一个头两个大,果断转头发给吴哲晗,依着吴哲晗替许佳琪做了选择。

恍惚又想起那年公演上,许佳琪缠着自己问选A还是B,自己无奈之下,笑说选她的模样。

时光转眼过去这样久,久到她们如今再不会一起并肩踏上那个舞台。

那个小小的剧院里,过去挥洒的汗水是真的,耀眼的聚光灯是真的,不声不响滑落的泪水是真的,而今无比深切的怀念,也是真的。

“呜——”江面上游轮零点的汽笛长鸣。

紧接着烟花炸燃声起,绚丽的烟火滑过夜空,“嘭”地绽放开来,很快汇成四个大字:

新年快乐。

又是新一年啊。

烟火盛会准时而开,“新年快乐”散去后是各种花色的烟火。爆竹声连绵不断,几欲盖过人群喧闹。

“雪——”

“下雪了!”

真的,天空中飘起纷扬洁白的雪花。

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。

烟火夹杂着雪花,冰冷的雪都点暖了。

吴哲晗站在原地,柔和的眸光落在前方。

周遭的爆鸣声、喧闹声似是按了暂停键,拥挤的人群好像都不存在,夭地间只余自己和前方的身影,空中飘扬的雪花和不断绽放的烟火,缓缓流动的江水和随之飘动的游轮。

许佳琪微仰起头,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。

江面上倒映着万千灯火和彩色的烟花,似乎连江水都是彩色的。

吴哲晗也伸出手,看着洁白的雪花落在指尖,低声道:“新年快乐啊,kiki。”

雪花落在温热的指尖,转瞬消融。

 

 

 

 

15.

 

许佳琪收回手。

新年的第一场雪。

五折,上海下雪了,你看到了吗?

漫天飘雪啊。

“吴哲晗,新年快乐啊。”

最后一轮烟火在天际缓缓消逝,盛会落幕,人群渐渐散去。

 

 

 

 

16.

 

年假结束后,繁忙的工作接踵而来。

猫馆咖啡因为戴萌还有早年圈内一些好友的探店Vlog,加之店主是两个退圈的美女,成功吸引了许多顾客。

许佳琪依然认真对待工作,拍戏接综艺,飞往各地拍通告,上巡演。

屏幕前的粉丝因为镜头原因,未能发觉她直线下降的体重,戴萌那日心血来潮,凑到秤前,方才看到许佳琪那惊心动魄的体重。

翌日小分队飞往广州巡演,机场来送机的站姐没忍住问许佳琪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,是不是工作太累,有没有好好吃饭。

许佳琪避重就轻,打了哈哈说有好好吃饭,最近升温,衣服穿得薄显瘦,戏精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,原来我穿冬衣很胖吗?

站姐被逗得迷糊,慌忙摆手说没有。

戴萌边跟自家粉丝唠两句,边回头抽了抽藏在口罩下的嘴角。

真是扯淡,那几个站姐要是真信了许佳琪,回头她就能肯定一把,全是傻白甜。

不过下了飞机再去刷微博,成功看到了许佳琪超话刷满屏的“宝贝瘦了好多,心疼。”

还算正常。

许佳琪只看了几眼手机就关了屏,倚着车门微阖眼眸。

保姆车开往住处。

自己当初帮吴哲晗瞒下她,究竟对不对?戴萌有点儿头疼。

戴萌靠在椅背上,低头滑了聊天框找莫寒。

 

“这俩傻子,谁也不找谁,怎么当面说开啊?”

“找个机会,说出来吧。”

 

只是之后行程紧凑,许佳琪个人的工作也多,碰面时间少了,戴萌终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日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17.

 

兜兜转转临近八月下旬。

七月初八月末是SM148团内一年一度的总决选,莫寒被喊回来做主持,7Senses也上了个开场演唱会的节目。

而后团内短暂休假,让成员们放松一段时间。

7Senses接了几天上海附近的团体通告,忙完也就有了个小空档期,正临近许佳琪生日,索性大家都留在生活中心,琢磨着给她过个生日。

26号是吴哲晗生日,27号是许佳琪。

超话里许佳琪应援会每天都在公开各地的生日应援。

七五折cp超话依旧沉寂,再看不见应援会公开双人应援内容。

“戴萌啊,莫莫托我把上次那张代言的合约给你。”许佳琪敲了敲戴萌房间的门。

“进来吧,没锁。”

“进去时戴萌正拿毛巾擦头发,穿着白T恤、大裤衩,很没形象。

许佳琪将合约放在桌上,往戴萌床上瘫。

“诶诶诶,你这么躺,莫莫进来误会咋办?”

“……”恋爱中的女人,不可理喻。

许佳琪选择性失聪,于是戴萌耳边传来轻飘飘一句:“我想喝酒。”

“?”戴萌停下手上动作,不确定地回头望她。

许佳琪补充:“不醉不欢的那种。”

“?!”戴萌瞪大眼睛,这可不像许佳琪会干的事儿。

“别瞪了,我说真的,”许佳琪双手交叠垫在脑后,“有什么好去处吗?”

“你自己去,我刚洗的澡,不出门。”

许佳琪眨了下眼:“莫莫那儿有存酒吧?”

“有……吧。”

戴萌自认酒量不佳,拉了莫寒一起陪许佳琪。

认识太多年,彼此也太过熟悉,又纯粹是为了醉而喝酒,干巴巴的也不知能聊什么,开了电视随机放点节目,席地而坐,对着易拉罐往肚里灌啤酒。

“这么喝也不怕胃受不住么?”戴萌捏着一瓶方才拉开环的酒。

莫寒低头看了眼时间:“点的串串差不多到了,我去拿,你看着她些,她前会儿才吃的晚餐,不算空腹,应当还好。”

戴萌点头,莫寒起身出门。

许佳琪靠在床尾处,微仰起头,调暗的日光灯柔化了极具侵略性的五官。

“戴萌,我想她了。”

不用说姓名,可又有何人不知她所言是谁?

“kiki……”

“他们总说我幸运,”许佳琪低声说,“我有幸上选秀。幸运地能让大家看到我,能成功出道,能演戏能上大银幕……”

如何能把一切归为幸运呢?

戴萌苦笑一下,也仰头灌了口酒。

但这个圈子总是这样。

大多数人无法看到光鲜亮背后泥潭里的挣扎,那些成功可以尽数为幸运,失意和默默无闻便是能力不足,不知进取。

踏上选秀这条路之前,那七年的浮沉,流过的汗与泪,磨坏的舞鞋,磕青的膝盖,除了一路相伴的队友、老粉丝,又有谁去注意呢?

都不是好酒量的人,但一两罐啤酒倒也不至于会醉,偏生有心要醉一回,酒精作用得格外快。

许佳琪觉得自己才喝了一点儿,可眼前已蒙上蒙胧水雾。

“可我真的没那么好运……如果有……就不会错过了……”

错过离别,错过重逢,也许,还会错过余生呢?

莫寒还没回来,戴萌望着她,轻声说:“你有没有想过,其实你从未错过什么呢?”

吴哲晗她,明明一直在等你啊。

许佳琪不知听没听清,但戴萌僵住未往下说,因为她清晰地望见泪珠滚落,砸在地上,碎裂无踪。

不醉不欢不过是发泻压力的掩饰啊。

这个圈子的一切都太容易将人压得喘不过气,也能轻易将人击溃。

窗外夏夜无月无星,厚重的云层掩住了所有光亮。

醉此一夜。

 

 

 

 

18.

 

“给kiki的生日礼物?今年送的什么?”蒋芸慢悠悠地磨着咖啡,望着吴哲晗把小盒子放进礼袋。

吴哲晗弯起眉眼:“你猜?”

“……不猜,”蒋芸将咖啡粉收好,“戴萌今天会过来拿吗?”

“应该会来吧,还说要给我送生日礼物来着。” 吴哲晗把礼袋收进柜子。“不过也不急,她总是把这个用作七夕礼物给kiki,省得解释多出来一份生日礼物。”

“我那份她也得带走的。”

“也是……欢迎观临猫馆咖啡。”门上铃铛晃动,轻脆明快。

来客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,高一些的笑问吴哲晗:“店长今天生日么?”

“啊,对的。”

“但是门外告牌上折扣有两天诶。”稍矮些的女孩蹲下身逗缩在桌子下的英短,闻言抬头冲吴哲晗歪了歪头。

稍高些的女孩敲了敲她的脑袋,接道:“生日快乐啊,店长。”

“店长生日快乐喔。”稍矮的女孩忙补上。

吴哲晗笑回:“谢谢。”

“不回等人家问题啊?”蒋芸椰揄她。

“啊……”吴哲晗扯了扯衣角。

蒋芸替女孩点单:“明天是她心上人生日啦。”

“哇,生日只隔一天的心上人诶。”

吴哲晗轻笑着,并不否认。

清晨阳光洒落,蓝天之上,云卷云舒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19.

 

醉酒总不是什么好事,好在莫寒备了醒酒汤,睡下前喝了些,否则早晨起来头应当会晕。

“你醒了啊,”莫寒将粥放在桌上,“吃点儿清淡的吧。”

许佳琪乖巧坐下:“谢谢。”

“戴萌呢?”

“在纠结怎么和你开口吧,”莫寒抬了抬头,“呐,来了。”

“开口?说什么?”许佳琪一边往嘴里送粥,一边侧眸看着戴萌在身畔坐下。

戴萌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低声道:“对不起,瞒了你很久,如今我想有些事你该要知晓……我不该再隐瞒……”

许佳琪的眸光落在亮起的屏幕上,那是戴萌和吴哲晗零碎的聊天记录。

“那年五折她不辞而别,你在出外务,我和戴萌正好回中心。

“那晚同你所说,也不完全是骗你,确实是她亲口所说,是她一开始,打算瞒过大家的说辞。

“毕业那段时间,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你记得吧?那时起她的体重就一直往下掉,不过暂且也还算正常。后来你有The9合约在身,极少回上海,限定团散后,开了个人王作室,也少回来。

“就是那段时间,一米七多的人瘦到快掉下八十斤,所以我无法相信她的说辞,也成功知晓了真相。

“她瞒不过我,便请求我暂时瞒着你,我……无法拒绝她。”

莫寒将一份纸质文件递给许佳琪:“这才是她离开的原因。”

许佳琪低头阅读。

那是一份诊断书复印件,很多专业术语看不太懂,但有一处,总是懂的。

“中度抑郁症,有向重度发展的趋向。”

有什么在脑中“轰”地炸开,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。

数年前她也曾看过一份相似的诊断书,是徐子轩的,她没想到……如何能想到……

偏生当初自己还怨过吴哲晗的不告而别……

“游戏线下活动那回,你同我说你好像见到她了,我没回应你,但那是真的,她在,却不敢与你相见。除夕那天,你站在江边,她就站在你身后人群里,陪你看完整场烟火盛会,看完新年的初雪。

“说是瞒着你,可五折她一向不是会说谎的人,其实……若你愿意开口问她……也许早就知道真相了。”戴萌缓缓呼出口气。

是啊……

吴哲晗,最不会撒谎了。

许佳琪想,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她在哪里的,可为什么不愿去找她呢?只是怨她的不告而别吗?

幼稚任性的像个小孩,偏偏还总有人纵容。

莫寒轻声道:“阿萌送你的七夕礼物,是五折托她转交送你的生日礼物。去找她吧,她应该,等你很久了。”

吴哲晗这个大傻子,从未忘过自己的生日,可自己,却错过了她两年的生日啊……

许佳琪红了眼眶,抬头问:“她的病……”

“放心,她有好好接受治疗,已经没有大问题了,既然不会再回这个圈子,复发的概率也会很小。”

“谢谢……”许佳琪站起身,匆忙跑出门。

戴萌望向莫寒:“这样……是对的吗?”

“都是太过温柔又固执的人,若不说,再重逢也不知是何日,既已道出真相,总归……不会再错过了吧。”莫寒抬眸望向窗外。

“若再错过,老天未免也太不公……”

“这些年,足够长了。”

初逢那年,方才十七,而今将满三十,期间足有十二年。

哪有傻子会等一个人这样长的时间啊。

可那个人是许佳琪,所以那个叫吴哲晗的人愿意等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20.

 

“叮铃铃……”

门上的铃铛响起,窝在玻璃窗下的白猫抬头“喵”了一声,很快又窝回去。

“欢迎观临猫馆咖啡。”蒋芸抱着一只灰猫,抬眼望见走进门的人,勾唇轻笑。

“好久不见,芸姐。”

蒋芸将猫放在地上,笑回:“好久不见啊,KiKi。”

正低头清洗咖啡杯的吴哲晗蓦地抬头。

蒋芸耸耸肩:“你们聊,我去买个猫粮。”说着推门走出。

吴哲晗放下杯子,匆匆擦干手,从柜台内走出来,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衣角:“kiki……”

许佳琪伸手猛地抱住身前高瘦的人儿,她抱得很紧,好像稍松一点儿,许久未见的人就会消失不见。

吴哲晗在被抱住的那刻僵了数秒,而后轻轻回抱住怀中人。

“诶, 你在哭吗?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“但我刚刚看到你眼睛很红诶。”

“死直男。”许佳琪轻拍她一下,然后松了手。

吴哲晗挠了挠头,又不知说些什么。

“阿哲,生日快乐。”

吴哲晗看着她空荡荡的双手,故作不满: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给别人过生日,连礼物都不带的。”

许佳琪涨红了脸,低着头:“对不起……莫莫她们……都告诉我了……我……”

所以才会红着眼急匆匆跑来,抱得那样紧吧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对不起当初不知真相怨过你不告而别,对不起知道得过样晚,对不起直到如今知晓一切,才鼓足勇气来拥抱你。

吴哲晗心下了然,掰着手指比了“三”:“三年的生日礼物诶,你不会想用对不起抵消吧?”

“没有……我会补上的。”

“大明星说话算话啊,别忘了你还欠我三年的生日礼物。”

吴哲晗瞧着许佳琪依旧通红的眼眶,心蓦地一紧,轻叹一声,果然还是正经些好,下意识揉了她的脑袋,温柔了声线:“kiki,你没做错什么,也无需向我道谦。我想说的是,因为是你,所以那些指责、等待,还有迟来的勇气,其实都没那么重要。若非要说对不起,也该是怨我,到如今也没鼓起勇气亲口把事实告诉你……”

许佳琪红着眼抬头望她:“那重要的是什么?”

吴哲晗顿了一下,笑起来:“是你啊。”

“我吗……”

店里的三只猫并排蹲在玻璃窗下,好奇地观望。

“或者,换一种说法,”吴哲晗温柔笑开,“一句迟来了很久的话。”

许佳琪不解地眨了眨眼,就听得耳畔轻柔的话语:

“我爱你。”

好像迟到了很久,幸好的是,足够及时。

“你呢?”

“喵?”年长的灰猫用尾巴挡住小白猫的视线,和英短一起优雅地背过身。

许佳琪微仰起头,一如那年万众瞩目下,吻上眼前人柔软的唇。

阳光把缠在一处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
 

一吻天荒。

 

 

END.





祝大家新年快乐啦,写了很长的新年贺文,希望有人会喜欢。(上图纯属玩笑,希望芸姐不会来暗杀我。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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